民国时期开办妓院要遵守的15条行规

明明

日前，我看到了一张民国时期的“乐户许可执照”（见下图），想到了写下面这段文字。
近年来，媒体不时报出某某嫖娼被抓的消息，被曝光者中甚至有大学教授这一类学者型嫖客。肩负维护社会秩序责任的公安机关，也不时要掀起“打黄打非”运动。不久前，大陆“第一特区”深圳市警方就进行了全市“大扫除”，并押着众多被抓“卖淫女”游街示众，让她们丢人现眼，由此引起了很大的争议。这一系列的新闻从侧面证明了一个问题，大陆现在地下性工作者不只存在，且从业者甚众，只不过是官方不愿承认这个早已存在的事实罢了。

这些没有经过官方许可的性工作者，过去叫法很多，如野鸡、暗门子、咸肉庄、咸水妹。好听一点的叫，应召女郎、酒吧女郎、马路天使（街妓）、茶室小姐、按摩女（马杀鸡）、导游小姐。但性质都是一样的，都是暗娼。实际上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更多的妓女都是有合法手续的，都是得到官方充许的，属官妓，即卖淫合法化。据邵雍著写的《中国近代妓女史》的分类，从与妓院老鸨的关系来看，官妓分为本班妓女、外来妓女和自混妓女三大类。这自混的，又被戏称为“玩票妓女”，这个性质的妓女与老鸨之间不存在债权债务关系，仅是出来打吃野食的，每次的“营业款”与老鸨按比例分帐，想混就混，不想混就走人，到别“打食”。现在社会上存在在这些所谓地下性工作者，应该都属“玩票妓女”，我想是没有本班妓女那样“专业妓女”的，也没有人会选择一辈子做妓女卖淫。
图：晚清名妓“赛金花”
图：民国早期名妓“小凤仙”，与共和名将蔡锷将军有过一段爱情

图：有过风尘生涯的著名画家张玉良（自画像），原名陈秀清，又名潘玉良。
我见到过的这张妓院“营业执照”是20世纪初由民国政府颁发的，系天津一家妓院的，已被官方“销”过。看起来如现在的户口本上人口性质要分农业、城镇一样，性质分的也很清楚，属“乐籍”，统一名称是“乐户许可执照”。“乐籍”，是中国过去妓女合法化时的特有注册登记制度，应该说还是很规范的。如果不去登记而私自“营业”，被官方抓住了，处罚很重。未经充许的皮肉场所，也叫半开门、半掩门、私窝子等。

妓院申领营业执照的规定很多，亦如现在开店搞公司须申领工商营业执照一样，条条框框不少，从业者也要逐一注册登记。1935年上海商务印书馆出版、郭箴一著写的《中国妇女问题》中，就记录有上海20世纪二十年代颁发“营业执照”的事情。当时申领执照得遵守“妓院领照章程”，此章程共有15款，比现在的工商登记条目还细，还要具体——
  
1、一家妓院，不可转移又一家。（看来当时存在妓院之间互相转借“营业执照”，应付检查的现象）

2、领照者即开设妓院之人，彼当负责，依法经营。（“依法经营”，这个说法很有意思）

3、未经工部局之准可，院主不可分租或抛弃其所经营之妓院。（不像如今的工商营业执照可以开分公司或是链锁店、加盟店）

4、执照之号数牌子，应置妓院当路显明处，始终不可任其污毁，而执照则悬诸院内。（这与现在营业执照要悬挂在店堂、办公室内显眼处的要求一样）

5、上差巡捕及卫生处与捐税处人，得随时入院查验。（与现在警方随时有权进入娱乐场所检查无异，但也给敲诈留下了由头，创造了“腐败”的机会）

6、院中妓女姓名、年岁、国籍，应一一在执照空白处填写。如有更动，宜即报告河南路捕房总巡。

7、院内不许卖易于醉人之酒。

8、院内不许有不正当行为或赌博。（7、8两条让人纳闷，吃、喝、嫖、赌一条龙啊）

9、院内不许吸鸦片，如有吸烟人入院，应由领照人报告捕房。

10、院内不许使用吗啡，或不正当之药物。（9、10两条规定很到位，即不得吸食毒品，换成现在应该是摇头丸、白粉了）

11、妓女不许在道路或公共处所或在院门首与窗口招徕游人。

12、工部局随同执照所发之附告中有云：“妓女不可强其所不愿而留院中应客，或有疾病应为之医治，不可忽略。”上述之布告，应置院中显明处，始终不可使文字模糊。（11、12两条意在规范妓女的营业行为，抑制不正当行业竞争，现在洗头房门口时常会出现搔首弄姿的小姐，如果以此条论则是违规的）

13、院内应注重卫生，应照卫生处所定法则。（要是现在，就应该添上“摆放安全套”这样的文字了）

14、不可给任何酬劳于工部局人员。（这一条规定有点问题，只说不得发红包，即行贿，但未说不能拿红包啊，受贿似乎无碍，此条的法律责任不对称，与第5条联系起来，里面猫腻多多）

15、如有违背上列任何一款，其处罚为取销或吊回执照，或将保证金之全部或一分充公。

除了这份“妓院领照章程”，还有“附告”。其中规定：凡在1919年12月31日已成立之妓院，始可领照。一院至多许容十妓，或较少之数。妓院若在学校附近，不可领照。妓女招徕游人，有犯法律者，得将执照吊回。凡开妓院者如不领照，当被控诉。据魏了翁著写的《上海六十年花界史·庚编》记载，为了保证章程的实行，每家妓院还要上交相应的保证金，以便于“工部局”对违章妓院进行经济处罚，执照费每半年收一元。

据记载，当时上海有关部门还组织了一个“淫业调查委员会”，对全市的娼妓现状进行了普查。1920年3月公布的调查结果显示，当时上海(不含华界及虹口)共有各类娼妓60141人。后来，媒体倡议“禁娼”，当局顺应时势，提出了“废娼方案”。决定，自1920年起至1924年止，分五年一律禁绝，“先期迫令各妓院捐领执照，无照者不得营业。上面提到的“妓院领照章程”，就是在这种背景下出台的，这也是中国现代史上第一次“废娼运动”。
图：请妓女陪客人吃“花酒”的局票。局票相当于请柬，这种召妓方式，过去风月场上俗称“点局”。

这次“废娼运动”的原因，是新文化启蒙运动的出现。用官方的说法是，“反帝反封建要求人的解放”，主要内容之一是妇女的解放。这次运动是从媒体上先开始的，如1918年上海《大陆报》倡论禁娼，就引发了一场大争论。1919年4月27日，李大钊在《每周评论》上发表《废娼问题》，成为现代第一次废娼运动的指导纲领，影响到了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的“废娼政策”。但这次“废娼运动”并没有成功，官娼没有了，暗娼更多了，实际上没有禁住。这里面的原因比较复杂，也许官方或官员根本就不想禁。包括孙中山、蒋介石在内，这些特别注重“民权”、妇女解放的国民党著名人士，最后或妥协或放弃了“禁娼”。

妓女的存在，在中国的时间很长，少说也有两千年了，可谓历史悠久，出了名的嫖客也很多。如《金瓶梅》中的西门庆，就是文学作品中一个著名嫖客形象，乃风月场上老手，在妓院中吃花酒是他生活中的一部分。从史料中还可以知道，中国的“乐籍制度”早在清朝雍正年间就废止了，但是在事实上，如“废娼运动”一样，并没有消除妓女的存在。到民国时期变个花样，实行了“官娼制度”，上面那张“乐户许可执照”的出现，就是这么回事情。

现在有不少学者或公开或私下提出，大陆应该设立“红灯区”，让性工作者合法化，有人大代表甚至把议案提交到全国人大。如果比照20世纪初这场中国现代史上的第一次“废娼运动”，大家不知有何感想？已被解放了妇女想走“回头路”？套用著名演员葛优在《天下无贼》的一句“名言”——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禁娼”黎叔很生气，但“驰娼”问题很严重！

洋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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