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世界上最小的一道江,这也是世界上最有名的一条河。
麻阳人说,凤凰人好聪明,一条小河叫沱江。麻阳有条大河,叫锦河。锦河比沱江大几倍,但偏偏不叫江,只叫河。凤凰的沱江其实真正是条河,却偏偏又叫江。现在叫河的不出名,喊江的出名了,天下的人都知道凤凰的沱江。这就是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河不在大,有名则响。
叫河为江的人实在是高人。凤凰的先人确实聪明。从叫河为江的那一刻起,凤凰就注定要出名了。栖息在湘西这个山旮旮的凤凰,经过沱江之水的洗濯涅槃,经过岁月精雕细琢,终于展亮双翅冲天一飞,成为天下凤凰。一千年前,凤凰的先人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凤凰,天下的人都会知道沱江,都会知道从沱江河畔腾空翱翔的七彩凤凰。凤凰因沱江而美丽,沱江因凤凰而闻名。这是个天人合一的梦幻家园,这是条天人合一的灵动江河。
沱江是小。从源头的乌巢河、龙塘河到出水口和武水的交汇处,全长只有一百多公里,在凤凰境内只有九十多公里,其流域也不过七百多公里。无论从什么角度看,沱江都很小。但它却是一条江,一条神奇的江。
沱江的神奇是沱江的水,那股神奇的天堂之水。
沱江的水不是一般的水,是仙水,是地下的甘泉,山野的露珠,天上的琼浆,经过岁月的沉淀和时空之筛的过滤后的完美融合。沱江之水有股令人迷醉甘甜芳香的味道,颜色也和别的江河不同,是树叶青草的颜色,是蓝天青山的颜色。这种天然之色,质朴厚重色调清爽,漫染洇浸令江水常年碧绿清澈不染尘埃,纯净得如山之清泉。沱江之水从云贵高原的峻岭峡谷中奔泻而出,韵致生动地蜿蜒于迷蒙的山岚云雾之中,在苍凉迂回而飘浮的慢歌里,用一种舒缓明澈独抒性灵的原生状态悠然流淌,像一个飘忽的魂灵,游荡在凤凰天地之间的秘境之中,平和从容恬静而略带野逸韵味。
早已与凤凰古城血液相溶的沱江之水,是一道在历史和现实之间传奇流淌的苍凉之河,是柔弱的锐器,是凤凰城的永远的根脉,成为凤凰古城最真实最灵动最有创意的布景。 沱江虽小,但它的流水很长很长。从蛮荒的远古慢慢悠悠地流淌到时尚的现代,见证了凤凰城的前世今生。明澈的江水如原生的流动影像带,收藏了凤凰城凝重厚实的沧桑历史和零散古旧的文明碎片,录下了小城永不回来的神奇风物和传奇故事。在高倍显微镜下,随便涂抹一滴沱江的沧浪之水,都能放大和重现凤凰城远去的硝烟和飘逝的尘埃,让久远的历史生动复活。人会忘记历史,清幽的沱江不会忘记小城曾经的故事,它是凤凰城流动的千年史志,不会变色发黄,永远鲜活生动。
有水的地方就有最美的风景。沱江是一条色彩斑斓的锦绣之河。从江水的源头,一直到吉首河溪的出口处,遍地的风景都往沱江两岸倾斜集结,像极了一卷缓缓展开的唐宋精美的山水画轴。沱江是个绝世的艺术大师,充满天才奇妙瑰丽的想象,江两岸的每一处风景都匠心独具,经过精心的构思和精美的描绘,色调也涂抹得明丽夺目,有山的地方绿,有坪的地方翠,有谷的地方幽,有城的地方彩。移步一景,处处不同。整个画卷的布局极其精妙恰当,十分惹眼。从沱江的北门到沙湾的虹桥,这一处江面的两岸风光是沱江风景的精粹,中国山水画的经典元素在这里得到最集中的展现,小桥流水、城门古墙、横江跳岩、渔舟帆影、吊脚木楼、浣纱少女、捣衣槌声……动与静、虚与实的完美结合,充满诗情画意,其实就是一幅原版的《清明上河图》,它不是藏在故宫的深宅大院古旧的樟木箱柜里,而是生动鲜活展现在蓝天碧空下的明媚山水之中,让人有种时空交错回到遥远的从前如梦如幻的感觉。
沱江的水养城也养人。有了沱江,才有天下凤凰;有了沱江,也才有凤凰的名人大师。许多年前,一群凤凰的伢崽嘎(小孩子),在沱江的北门河里洗浴戏水,打水仗打汆子。江水洗濯他们细细小小的身子,也洗濯他们空空灵灵的脑子。好多年后,这些在沱江河里洗浴的伢崽嘎,一个两个从养育他们的沱江走出凤凰城,经沅水越洞庭跨长江过黄河,来到山外的大世界,运用沱江赋予他们的智慧和灵性,开始他们的人生旅程。在沱江洗浴的伢崽嘎中,一个叫熊希龄的,当上了中华民国的国务总理,中国那么大,凤凰那么小,从小城走出来的熊希龄偏偏能成为一个管理大中国的总理,神吧?另一个叫沈从文的,没读什么书,却凭着一支秃笔征服了文坛征服了世界,成为世界闻名的文学大师。一部《边城》,使他不朽。还有一个从小顽皮的伢崽嘎,也用一支笔画得全世界都知道他叫黄永玉,也知道他是艺术大师。这两位大师的笔像传说中的神笔马良,将凤凰将沱江写活了画活了。还有些在沱江洗浴的伢崽嘎,小时候喜欢在街巷子冲仗火,到了外面就成了一代又一代这样那样的将军,高头大马戎装革履,圆了他们儿时做将军的梦,也成就了竿军凶悍的名头。这样的人物,凤凰城有很多很多。
在沱江河里洗浴,就像有句说滥了的话,一不留神就洗出个人物,不是大师就是将军。
沱江就有这么神。
一条智慧灵动之河,一条神奇梦幻之江。 沱江是凤凰的魂。
(稿源:田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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