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长安副总朱华荣：自主开发的“三国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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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主品牌在国外建立技术中心，长安不是第一个，却把网络铺得最广。到目前为止，长安已经在中国的重庆、上海，意大利都灵，日本横滨建立了“三国四地”的研发格局。其中意大利主要负责造型和大车型开发，日本侧重内饰和小车研发，其余的则在国内完成。在日本访问期间，网易汽车专程探访了位于横滨的长安汽车日本设计中心。分管技术开发和规划的长安汽车副总裁朱华荣接受了我们的专访。在回答为什么要到海外建立设计中心的问题时，朱华荣表示，这种做法比把海外人才引进国内更能提供宽松、适合的土壤，而且与常见的委托外包相比，项目决策和运作都更加快捷，也有利于持续长安汽车的设计基因、减少开发成本。最关键的是，目前全集团的海外专家达到47位，在“师傅带徒弟”的过程中，培养了一大批优秀的本土人才。
走出去的长安已经初步尝到了其中的甜头，悦翔就是利用三地资源开发的得意之作。朱华荣还向我们透露，北京、英国、德国等地的研发中心已经在酝酿当中，其中北京中心将于明年正式成立，英国或者德国的中心则会着力解决底盘调校和发动机技术问题。到2014年，长安全球研发人员将达到5000人的规模。
当然，这还不是长安的全部野心。海外机构的最终职能是利用全球资源开拓全球市场，为长安走向世界打下基础。“未来我的海外中心是面向当地的客户，而不像现在为了提升国内的产品。”朱华荣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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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汽车副总裁 朱华荣以下为对话实录：




引进来，走出去
网易汽车：长安在意大利和日本建立的海外中心，研究方向有没有不同？
朱华荣：意大利都灵设计中心最早是一个办事处，成立于2003年，当地一共有30多名员工，加上国内过去做项目的，常年有五六十人。日本横滨设计中心是2008年4月成立，目前是三十多人的规模。意大利的长项是造型，侧重的是外观和大车型，日本就侧重于小车型和内饰。
为什么有这种分工呢，欧洲文化里永远有个超前意识，或者说引领时尚。比如说法国的造型，七八年前我觉得根本接受不了，但是现在看来还可以。这就是为什么要在意大利设中心。日本最关键就是细节，尤其是内饰很好。

网易汽车：这两个中心的人员架构是怎样的？
朱华荣：最高级别的项目带头人叫总监，下面有造型主管，总监要协调日本中心、欧洲中心、中国总部，还要协调采购部门、成本部门。直接向董事长汇报。

网易汽车：一般的中国车企会把优秀人才引进到国内，而不像长安这样走出去，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朱华荣：其实长安从中国以外引人进来的动作也很大，现在应该一共有47位海外的专家，在总部有33位。长安为什么在引进之后还要在海外建技术中心，实际上是因为引进的人各有各的特点。比如说造型人才，他们不愁有没有工作的问题，他要有环境，他们不愿意离开原来的地方，我们原来也是把他们引进国，但是后来发现有弊病。
像国内的自主品牌经常采取的方式就是找意大利等国家的公司外包。一个是成本很高，二是没有延续性，因为实际上汽车造型公司化的研究，也就是要保持一种基因，是其它外包公司做不到的，他做完一个项目就完了。而且外包的成本大概比我在海外设立公司高一倍。
还有一个就是快捷。以前要谈好了才能做，至少要三个月时间，还要经过国内审批，我们现在很简单，今天开会，确定一个事情，晚上就可以开动了，大概一个多月差不多就出来了，过程很简单。
最关键的一个是人才的培养。以前搞外包的时候，我们派了很多自己的人过去，但是人家有很多办法让你不要介入进来，我们还在合同里签了过来的人员必须和项目组人员同驻一间房，但还是不行，人家毕竟要防备。现在就不同，日本有个造型组在这里，国内过来五个人，必须要给他安排工作，在这个边干边学的过程里，我们的人员在成长。所以我们把国内最好的设计研发人员派到日本来学习。

长安悦翔
设计的标准
网易汽车：到目前为止，有哪几款车是从海外中心设计研发的？
朱华荣：最早CM5从日本出去的，马上有个B301，还没有出来，在意大利中心还有A101，还有悦翔，明年大概还有三四款车。
志翔的后半段是我们自己做的，前半段也是委托的，做出来我们并不满意，正好海外中心成立了，所以就自己做了。悦翔是全部自己做的，明年还有个两厢版要出来。

网易汽车：我在国内跟一些设计师聊的时候，他们经常有这样的苦恼，拿出一套方案出来，老板不喜欢，于是要综合不同的意见修改，可能到最后变成一个谁都不喜欢的造型。
朱华荣：你说的这个是造型评审问题。其实造型评审在全世界都是领导拍板。我们长安对于这个问题首先是解决定位，定位决定了你的理念，必须要研究目标用户到底喜欢什么。我们对方案的评判标准就是看是不是根据用户来设计，而不会说这个我喜欢还是不喜欢，首先是告诉我理念是什么，再看符不符合市场定位。
一般设计师都喜欢造自己理想中的汽车，但这个不一定就是客户喜欢的，我们在评审过程中干什么？就是去纠正。



网易汽车：但是评审者并不一定知道客户喜欢什么。
朱华荣：你说的没错，这就是对造型趋势的把握。比如说我们对这个车型的定位就是时尚、流畅，或者说定位于40岁的高收入人群。但是什么是流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我们每个季度都有造型趋势研究，这个会让我们领导变得越来越专业。
我们建日本和意大利中心的目的之一就是了解世界的前沿趋势，这也是委托外包所办不到的。

网易汽车：对于长安来说，已经开始了全球化的步伐，但是会不会因为吸取众长反而失去了民族性的特色？比如说，长安汽车目前还没有标志性的设计语言。
朱华荣：长安为什么没有整个大嘴巴或者什么的，是因为这个一旦确定，就没办法改变。长安现在对这个有很大的争议，到底什么样的设计是符合长安的历史和文化的，还有一个问题是可能这种造型放在一个车上可以，放在另一个车型上就不行，所以我们的董事长就说暂缓，不要因为推崇统一的基因而牺牲造型。我们在造型上也在研究前卫和中庸，定位中庸稍超前，兼顾实用性，也给用户一些新鲜。

三国管理难题
网易汽车：在中国、日本、意大利三国设立中心，管理方面有没有遇到困难？
朱华荣：长安也有问题，但是长安在摸索中逐步在规范，现在看来，必须要让员工有统一的企业文化，让员工理解企业。我们会定期地把发展规划、公司一些情况传达给他们，这样慢慢他们就跟着公司的思路，融入进来。
二是汽车里面有很多都是大协作，我们用了很大的平台，就是DDN专线。我们在上海、重庆、日本、意大利设定了这个专线，所有数据的传递全球都是实时的。这种现代技术的应用，让长安欧洲和长安日本不觉得和长安重庆有那么远的距离。我到这里他们会知道朱总来了，因为我老在视频会议上出现。
另一个我觉得长安让几地员工认可与徐留平总裁倡导的“双关心”有关，长安会通过不同层次来跟员工进行交流，比如人力资源部会跟你讨论未来要往哪个方向走，员工对职业发展道路非常清晰。

网易汽车：您觉得日本和意大利的员工工作方式有没有不一样的地方？
朱华荣：东方人之间会很容易沟通，日本人的服从性比欧洲人强。一是能很快能理解评审人为什么不喜欢，另一个就是他能很快地体现到工作上去。
比如在加班问题上，日本的员工很理解，但是意大利的员工是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或勉强接受加班。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是他们根本不接受这种理念。最早我们在意大利是弹性工作制，后来发现汽车设计是一个团队的工作，如果有一个人不在的话，可能整个工作都无法进行。我们就强行推行早上必须按时来。

网易汽车：我们在横滨建立设计中心，一方面是练技艺，另一方面通过本土化的企业运营，对长安经营管理方面是否也有所启示？
朱华荣：日本的企业管理包括等级是比较森严的，但是日本的员工对企业的忠诚度很高，而且是属于那种心甘情愿的。所以我们在日本设定中心，来探究其中的原因，我们现在觉得他们是一种职业化，我到这个企业，就要孝忠于这个企业。这是值得我们国内的企业学习研究的。
二就是给我们长安的企业带来管理的精细和工作的职业化。
三就是以客户为尊的理念。日本企业和员工做事精细带来了产品的精细。去年6月份，我们为一款产品设置了32个放置小东西的空间，当然我们肯定要进行取舍。但从这可以体现出日本企业的出发点完全是一种为客户考虑，想的不是我要不要，而是这个东西设计出来客户可能会喜欢。日本这个民族为他人着想的意识很强，我们希望带来长安以客户为尊的理念。

网易汽车：这么多全球站建起来，资源怎么共享利用？朱华荣：这里一个是硬课题，就是产品开发，还有软课题就是人才培养、趋势研究。我们做项目，是全球的项目同时在考虑。全球任何一个分站的开发小组可以进入其它项目中来，全球出差，将全球人才合理调度，非常好地让专家在解决问题的过程中又总结出新的问题。
我们同时也要求这些专家把研究成果记录下来，发到知识库，供其它的人，尤其是新来的同事学习共享。所以新人学得很快，我们的员工也比较稳定，因为他觉得自己和世界级的专家在一起工作。

未来职能转换：从服务中国到面向当地
网易汽车：目前看来，这二个技术中心对长安的意义是什么？
朱华荣：这两个中心一下子就把长安的造型从国内不算一流提升到国际一流。像福特看了我们的造型之后就怀疑是不是我们做的，觉得不可思议。
另一个就是我们的总布置。我们国内做总布置的人才很少，因为要懂发动机、冷却系统、底盘、车身、包括电气以及一些基本理念和设计规范，应该说对知识的要求是很全的。我们打开一个自主品牌的发动机盖，可能会觉得很乱，就是总布置的问题。我们日本中心的给我拍了三张照片，一张是以前铃木做的，一个是我们以前自己做的，一个是我们最近做的，一眼就能看出是三个不同年代，也能明显地看出我们现在和之前不是一个水平。

网易汽车：现在长安已经做到了三国四地，未来有没有进一步的远景规划？
朱华荣：原来我们的想法是在2010年北京研究院开业，同时还在调查是否要建立英国或者德国的研究中心。
北京是解决我们的资源问题，争取一些国家政策支持，另外也是对前沿技术的掌握，因为北京高校多。英国和德国是想从根本上解决一些问题，比如说发动机和底盘调校问题，如果任何一个汽车公司不掌握这两个东西的话，是很空的。这是我们初步的构想。
根据我们的总体规划，到2014年，整个全球的研发会达到5000人。最关键的是我们还是秉承一个全球资源利用，和全球市场开拓的问题，未来是为长安走向世界打好基础。未来我的中心是面向当地的客户，而不像现在为了提升国内的产品。这里的职能会慢慢转变。

网易汽车：那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进入日本市场？
朱华荣：我觉得自主品牌未来要发展，日本、韩国是最难和最后进去的市场，甚至进不了。

网易汽车：未来有哪些新车规划？
朱华荣：未来规划成两块，一块是乘用车，除了你现在看到的A级车，B级车，C级车，还会有CD级车，E级车（CUV）。未来五年规划了大概是34款汽车，当然这里包括一些年度车型，还有不同动力的车型，排量包括0.8-2.4L，有增压发动机、燃油直喷发动机。
商用车除了微车之外，未来还会向商用大车发展，比如说轻客方面的。从现在做的最小3.3米发展到5米多，这个领域有27款车，排量是1-2.0L。
商用车和乘用车当中还包括了7款跨界车型。
发动机我们有13款发动机，趋于节能、小型化的，比如说我们现在1.5L发动机，未来要做成1.5T，相当于2.2L、2.3L发动机的功率。



网易汽车：我感觉长安有一股向上走的冲动。
朱华荣：作为汽车公司来说，相对要把各个领域都要做全，因为未来自主品牌的机遇还是比较大的，一是政府采购，二是自主品牌在国内整体品牌力的提升。现在可能关注还比较少，但是未来也会像日本韩国车企那样，慢慢有一些高端客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