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长安汽车公司自主品牌轿车“悦翔”总监李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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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在西双版纳的媒体发布会上
     
         
    2009年2月25日，在经过了云南高原气流的颠簸后，飞机终于在西双版纳降落，李伟来这里参加长安汽车公司举办的自主品牌轿车“悦翔”的媒体见面会。尽管花了巨大的心血来开发这款经济性轿车，而且性能超过了同级别合资品牌的汽车，但是他依然有点忐忑不安，不知道媒体试驾后会做出怎样的评价。
     
         长安汽车公司董事长徐留平在媒体见面会上，宣布“悦翔”即将上市。
    “悦翔”是一款出自世界一流造型大师之手、世界顶尖性能匹配专家共同开发出的经济型轿车。这款世界级轿车承载着长安人的轿车梦想。随后，徐留平隆重推出了这款车的总监李伟先生。李伟侃侃而谈，从时尚的造型和优良的性能到开发过程的质量控制，他如数家珍。
     
         
    二十多家媒体的记者们在热带丛林中评判着“悦翔”。记者们赞美着富有动感的造型，特别是象美女凤眼般妩媚动人的前灯和后灯。他们启动汽车，对低噪声设计更是赞不绝口。然后，驾车走上高速公路。五彩的车队在西双版纳的峡谷中穿越，薄雾环绕着群山，山麓边散落着山寨，好一片南国风情。
     
         
    李伟眺望着窗外，绚丽多彩的风景象一幅幅画卷从眼前略过，但他无暇顾及。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自己二十年的汽车生涯和开发“悦翔”的日子。
     
     
    （二）拨开汽车开发的神秘云雾
     
         
    1989年，李伟离开了求学四年的北京理工大学，回到了家乡重庆，加盟长安。长安是一个传统的军工企业，1984年刚刚起步做微车。那时，长安是拿着日本铃木公司的图纸，照葫芦画瓢地生产别人的汽车。李伟是学车辆工程的，被分配到汽车修理部门。在以后的几年里，他刻苦研究钻研，对汽车的故障诊断和性能有了一定了解。面对复杂的汽车结构，李伟经常陷入沉思，他自问“汽车是怎样设计出来的呢？”
     
         
    1994年12月，李伟有机会到铃木公司学习发动机工艺组装技术。漫步在繁华的东京街头，李伟被鳞次栉比的高楼、干净整洁的街道、满街的小汽车、郊外的别墅迷住了，他心想要是哪一天中国的城市象这样就好了。在三个月的时间里，他如饥似渴，学习了很多汽车工艺方面的知识。回到长安后，长安依旧是按照铃木的图纸生产，李伟和其他工程师一样只是在制造工艺上做些工作，但他学到的知识能帮助提高产品质量。可是“怎样设计汽车”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他，为什么国外汽车有着良好的操控性和低噪声水平呢？那个时代，中国人对汽车开发充满了神秘，那似乎是高不可攀的顶峰。
     
         
    1998年，又一个机会降临在李伟的头上，他要去日本研修两年，学习汽车开发技术。当得知这个消息时，李伟兴奋不已。在回家的路上，他大声地吼道：“我要去学习汽车开发了！我将知道汽车是怎样设计出来的了！”
     
         阔别四年，东京的街道依旧。这个时候，中国的城市开始了日新月异的变化，而日本则象一幅凝固的画面。
     
         
    这次研修是日本通传省（类似商务部）的海外技术者研究协会（AOTS）出资的。这个协会资助与日本公司有商业往来的中国企业人员到日本公司研修与培训。那时长安与日本铃木是技贸结合，所以李伟就被派到铃木公司，成为进入铃木技术中心试验匹配部学习的第一位外国人。技术中心的负责人和工程师们对这位来自中国西部的小伙子很热情，并精心安排了培训计划，并由课长担任导师，每月轮换一个部门。前期，他主要学习关重零部件及车体开发试验技术，后期主要学习整车匹配技术，包括行驶性能匹配、安全性能匹配、NVH（噪声与振动）性能控制和优化，白天他与日本工程师一起进行现场实践和学习，晚上就将白天所学进行总结、分析和系统化整理。
     
         
    两年的学习让李伟大开眼界，他不仅掌握了汽车开发过程中系统匹配和验证技术，还了解了汽车的整个开发过程。回到长安后，李伟担任起试验所所长。那时，长安刚刚起步做自主开发。当时试验所只有两个试验室：发动机试验台架室和道路试验室，根本无法支撑自主开发试验。李伟马上组建强度试验室和行驶性能试验室。他参考铃木的实验室和设备来建设强度实验室，同时采用铃木的试验标准和试验方法。强度实验室的建成满足了车身试验最基本的需求。那时的长安工程师们对汽车性能的理解非常有限，很多人连车都不会开。于是李伟挑选了一些骨干加入性能试验室，并鼓励他们去开车，去感受汽车的性能。这些小伙子经常擦挂了车身，李伟还是放心大胆地让他们去感受汽车。
     
         
    李伟时常感慨为什么宝马、奔驰这样的汽车能卖到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衡量汽车好坏最重要的是性能，而顾客最关注的是舒适性，在舒适性中最主要的就是NVH性能。当时只能在公共道路上做NVH试验，测量数据的一致性差，不利于噪声控制的开展。后来李伟到欧洲的一些汽车公司参观，回来后他觉得长安建消声室非常必要。强度实验室的使用效果有目共睹，一是解决了很多车身强度问题，二来避免了道路试验的制约。当李伟向公司高层申请修建整车消声室时，很顺利地得到批准。2006年，投资5000万的长安大型整车消声室建成，成为中国汽车界仅有的三个整车消声室之一。
     
         
    在做自主汽车开发的同时，李伟还组织搭建了试验评价体系，推进试验规范建设，第一年就推出200多项试验规范。离开试验所后，他转任车身所所长，仍然积极推动设计规范的建立。他领导建立的评价体系和规范涵盖12大类，35个领域，共有300多项试验评价方法和标准。
    这些大大提升了长安初期的自主开发能力。2006年，他担任汽车工程研究院副院长，主要负责能力建设。这位在日本研修两年的“海归”提出了组建跨部门能力小组的想法。于是在他的领导下，长安成立了NVH、行驶性能匹配、机车匹配、动力性经济性等6个能力小组。这些小组的活动推动了长安对汽车性能的进一步认识，同时加强了部门间的合作。
     
         
    对实验和性能有了深入了解后，在李伟的心中，汽车开发高深莫测的云雾慢慢地散开。这时，他开始在思索自己怎样从头到尾领导一款轿车的开发，他要制定性能目标并将它们贯穿到整个开发过程中。
     
     
    （三）跟着“悦翔”一起飞
     
         
    2006年，42岁的徐留平来到长安，执掌这家百年老店。这位少帅怀着一个梦：有一天长安能推出象福特T型车、大众甲壳虫、丰田凯美瑞这样的风靡世界的国民汽车。经过大量市场论证和研究，公司将“悦翔”定位为大部分人有能力购买的“好看、好开、好省油”的经济型轿车，从而“悦翔”项目正式启动。
     
         
    项目总监是一款车开发过程中的核心和灵魂人物，公司高层反复酝酿人选而久未抉择。这时，负责长安汽车研发的副总裁朱华荣推荐了李伟。在朱华荣的眼中，李伟对汽车的理解非常深，尤其是在试验验证和性能管控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而且不管遇到多大的困难，他都带着从容的微笑。
     
         
    面对机会，李伟陷入了矛盾。一方面，在试验建设方面，特别是整车匹配方面，他想继续做精做深；另一方面，他想挑战自己，去做没有干过的项目总监，开发梦中的汽车。长安高层期望“悦翔”年销售上10万辆，成为中国的“国民车”，而“悦翔”承载着公司太多的梦想和使命。面对如此高的要求，李伟感受到巨大压力。
     
         
    高堡湖象一个天坑夹在汽车工程院的“天工”楼和长安工厂之间。“天工”楼和高堡湖之间种植着葱绿的树木，色彩艳丽的花朵点缀在灌木中。几条小路通向湖边，汇聚成一个小小的广场。李伟扶着栏杆，俯暇着泛着涟漪的湖面，然后抬起头，眺望湖那边山坡上的工厂。在湖的一边做产品开发，而另一端汽车将从生产线下来。他想自己能做好这个总监吗？能跨越这个湖吗？
     
         
    李伟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做微车起家的长安，搞了几年的轿车，还没有一款车能达到年产10万；中国汽车供应商的开发能力非常弱；长安独立开发轿车的经验还很欠缺；等等这些原因足以让李伟担心。但是他转念一想，长安毕竟有近20年良好的汽车制造基础，自主开发能力比很多自主品牌公司强。长安太需要一款上量的产品来鼓励整个公司的士气和供应商的士气。十几年来，他眷念着长安，盼望着它的飞翔。他长嘘一口气：自己一定行！
     
         
    李伟走马上任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树立项目团队的信心和供应商的信心。他给团队讲人生，讲机遇。公司投资几个亿让这群年轻人来做一款
    “世界级”的汽车，一个人在这一生中能遇到几次这样的机遇呢？机遇是可遇不可求的，但不是每个人都这样想。在别的项目中有着出色表现的一位年青工程师被提拔担任“悦翔”车身副总师。几年下来，他已经干得有些精疲力尽的，想好好休整一段时间。如果到“悦翔”团队，就意味着以后两、三年没有休息时间，再说，他认为“悦翔”开发周期太短，对这个产品也并不看好，不愿意加入。李伟便主动和他沟通，循循善诱讲述了这个项目的挑战和机会。开发周期短，开发费要控制低，没有设计样车，这些对车身控制技术是一个极大的考验。如果做完这个项目，那对车身设计的认识将会有一个巨大提升。年轻人有机会担当重任，独挡一面，会锻炼个人能力和扩大成长的空间。李伟要求他先在项目组工作一个月，一个月后如果想离开，会尊重他的选择。一个月后，这位小伙子不仅没有离开，而且把开发“悦翔”当作一种使命来执行。在李伟的领导下，团队把“悦翔”当作自己的孩子，一点点地抚育着它的成长。
     
         
    供应商都是希望往产量大的项目上挤。由于以前长安轿车的产量不大，所以供应商积极性不高，不情愿参加“悦翔”开发工作。李伟对供应商进行了梳理，并走访了一些主要的供应商，而且他还想邀请优秀的供应商加盟，但是别人反映冷淡。于是李伟就诚恳地邀请供应商来长安探讨悦翔的未来。在造型评间里，李伟娓娓地讲述这款售价仅5-6万的国民轿车。供应商的老总对动感的造型啧啧称赞，当他们还得知有不少来自福特、宝马的世界一流专家做性能匹配之后，就对“悦翔”动心了，相信它的市场潜力。于是就积极参加长安的报价竞标。就这样，一批优秀的供应商加入到“悦翔”的开发队伍。
     
         
    在开发“悦翔”的三年时间里，李伟和团队度过了很多艰难的日子。2006年盛夏，项目刚刚启动，李伟来到成都做市场调查。一进4S店，他就看见一辆“奥托”开进来。李伟上前去问中年车主：“您心目中的经济性轿车是怎样的？”在这位驾车经验丰富的汽车发烧友厌倦了“奥托”，因为这款车的外形二十年没有变化而且空间太小，他想换一款时尚的经济性轿车。在他心中，经济性轿车首先是造型时尚，他梦想着周末，开着好看而且内空宽敞的轿车，带着爱人和孩子，到郊外去野营。在漫长的路途中，他期望汽车可靠而且省油。这是一位典型的来自中产阶层人的梦。为了听到更多顾客的声音，李伟带领团队穿梭在北京、上海、成都、重庆等都市里。白天顶着烈日在街头巷尾与当地群众进行交流和访谈，甚至坐出租车时，还要问司机期待的经济轿车是怎样的。晚上整理资料，确定市场定位和开发目标。
     
         
    回到重庆，李伟和团队就马不停蹄地按照开发流程进行方案分析，造型设计，竞争车型的解析与评估，建立试验、检测和性能评估手段。尽管他们认真地做好每一个造型和每个试验方案，但是有时候，看上去很好的方案会被公司高层否决。公司将造型作为长安轿车品牌的第一要素，“悦翔”的内外造型一定达到世界一流水平。2007年秋天，在公司的项目评审会上，内模型和灯具造型被否决。这已经是第三次了，项目因此拖延半年，李伟心急如焚。以后的日子里，设计团队拼命努力。每当有了一个新的设计方案，李伟就想办法找到徐留平、朱华荣。繁忙的总裁经常不在公司，于是李伟便多次飞赴全国各地找到他们开会的宾馆，让他确认设计方案。后来，找到了一套很好的方案，终于通过公司评审，李伟如释重负。可是第二天，他和项目组便夜以继日地做模型，追赶开发进度。
     
         
    设计完成了，样车做出来了。李伟和团队开始了样车试验。NVH、行驶性能匹配、机车匹配、动力性经济性等领域开展试验验证和性能评估工作。同时，李伟引入了综合主观评价工作，即由一批专业驾评人员对汽车的各种性能进行主观评价并打分，然后与客观测试数据相比较。2008年10月1日，离样车最后确定的日子只有几天时间，当人们都沉浸在节日的欢乐中时，李伟和团队在鹅卵石铺成的试验道路上评价样车。汽车在颠簸的道路上行驶时，悬架和车身的一些部位发出“咕咕”的响声。主观评价不能通过，他们想方设法找原因。当问题找到时已经是深夜3点了，于是李伟立刻打电话给远在成都的供应商，要求他们早上带上整改后的零部件赶到重庆。挂上电话，他们放松下来，顿时感到十分疲倦，就坐在车子里面，和衣而睡了。
     
         
    “悦翔”终于上生产线上试生产。李伟买下了第一辆车，一方面他对“悦翔”有着对孩子般喜欢的情怀，另一方面，他有更多的时间来发现它潜在的问题。为了让普通顾客来评价“悦翔”，他还跑到4S店里，找来20多位“奔奔”轿车的用户。当这群用户开过“悦翔”后，提出了130多条意见，这些为“悦翔”性能的提升和以后平台升级提供了参考。在自主品牌轿车开发企业中，长安第一次引进产品投产签署前的大规模驾评和内销的质量监控模式，要求每轮工装样车完成后都必须邀请公司各个层面的员工，按照用户正常使用工况模拟用户进行整车质量和性能的评估，使得产品开发质量与用户使用标准更为贴合。
     
         
    为了这款全球战略经济型轿车，李伟和团队开创性地组织并实现了设计、生产、采购、质量控制联合办公的现场办公模式，成功地引进零部件模块化开发模式，引进产品试销和售前质量监控模式，做到了性能与成本之间的平衡。在三年开发的过程中，他与团队赴意大利与造型师讨论造型方案，赶赴海南、襄樊等试验场试验，更多地在研究院和工厂里度过了许多周末和不眠之夜。长安还聘请了曾工作于日本马自达公司具有丰富驾驶经验的综合主观评价专家、德国宝马公司的品质与性能管控评估专家、以及美国福特公司的NVH华裔专家等人员的全程参与和指导研发，最终成功地使“悦翔”的驾乘感受超越了同级别车型，甚至可以与中级车媲美。
     
         
    3月18日是“悦翔”上市的日子。“好看、好开、好省油”的“悦翔”市场反响火热，订单不断。那天晚上，李伟在“麻辣空间”火锅店宴请开发团队。火锅非常辣非常麻也非常热，李伟和团队一起陶醉在这麻辣之中。他举起杯，跟着“悦翔”一起腾飞起来。
     
     
    （四）伴着“悦翔”往前走
     
         
    这三年，李伟几乎将所有的精力放在悦翔的开发上，而忽略了家庭。14岁的儿子正值青春逆反期，抱怨父亲早出晚归，不参加家长会、不辅导作业。看着秀气的儿子，李伟真的想带他去踢球去冲浪，去培养男人勇敢的魅力。平日总是带着笑的李伟此时有些沉默，脸上流露出无赖，他的确没有时间，心中充满了内疚。
     
         
    “悦翔”成功上市后，他本想好好休息一阵子，可是1.3升发动机款型车、两厢车、自动变速器款型车、运动款型也在紧锣密鼓地做上市前的准备。对他而言，“悦翔”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很多不足，需要优化的地方还很多。他和团队不断地关注着市场反馈和售后服务。比如，用户认为发动机下面的挡泥板会把灰尘溅到发动机上，虽然道路试验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但用户担心，他就得关心。他经常上网查找用户对“悦翔”的反映，到4S店与销售人员、维修人员以及购车用户进行深入交流和访谈。当初设计时有些配置偏低，但一些高端用户则对四轮碟刹、转向、轮胎、超稳提出了更高要求。这样，在以后的设计更改中，就得考虑这些。项目团队要对“悦翔”做系统分析，为“悦翔”第二代奠定基础。
     
         
    李伟对“悦翔”怀着深情，他期待着它能真正成为世界级汽车，就像“甲壳虫”一样，在满世界的道路上爬行。在“悦翔”总监的路上，他会一直走下去。